等我们老了的时候(配乐散文)云南的冬天，依旧是五颜六色的，人们并没能停止劳动的热情，正在为来年的丰收做着准备。山谷风吹过刚播完早稻的田野，带着一股清香的味道。李婷婷也没让自己闲着，受了一场风寒后，仍盯着电脑上商品售卖的页面。 　　80后李婷婷是云南省红河州开远市羊街乡卧龙谷村人，几次外出务工后决定返乡，继承父亲李文祥的米厂，做优质米加工。二十多年来，父女俩将米厂发展成了云南省重点农业龙头企业，带动村民和周边农户致富。 　　家家户户都种粮的村庄 　　卧龙谷村是一个四面环山的村庄，海拔超过千米，这里的村民以种植业为主，是个产粮大村。在李婷婷的记忆里，童年的空气中总带着稻香。儿时，李婷婷喜欢在田野里边跑边跳，到了收获的季节，便和大人们一起在金色的麦浪中感受喜悦。 　　“村庄很穷，依靠种粮换点生活费，一年到头什么都没剩下，村民们也都是苦日子过来的，年轻人能离开的也都离开了。”李婷婷说，当时的卧龙谷村急需发展的方向。 　　有粮却愁卖，卧龙谷村的地理位置，实在不能算好。以前村里人种的大米大部分是东北种子，种出来的粮食都要跑到十公里外的镇子上卖，算上路费和时间，换来的钱也所剩无几了。“以前的大米最多只卖到每公斤7毛5，去一趟鸡街卖几袋米回来，除了路费，再吃一碗米线几个烤豆腐，就剩不了多少钱，不能让村子这么一直穷下去。”这是李文祥说给女儿听的故事，也是他决心在村子里办米厂的初衷。 　　稻田里，李文祥指导李婷婷水稻种植。受访者供图 　　1996年，为了解决农户卖粮难的问题，李文祥办起了米厂，为村庄农户生产出的优质米做加工服务。最开始的米厂规模并不大，四五亩左右的土地上，却承载着村庄生活的希望。李文祥曾告诉女儿：“办厂，就是为耕者谋利，为食者造福。” 　　村子建厂后，村民的米有了新的去向，李文祥加工收来的稻子，既提供新米，也帮助销售。李婷婷说：“要说村庄后来最大的改变，是来自我父亲一次偶然的实践，让新的大米品种走进村民的视野。” 　　一粒米带来的生计 　　二十多年前，李文祥和往常一样到种子管理站买当年播下的种子，巧合的是，当时大家普遍种的东北稻米种子都卖完了。为了不让自家的一亩田白白空着，在同学的推荐下，李文祥买下了当时并不为人熟知的新品种“云恢290”，回家搞起了实验。 　　“抱着试试的心态，我父亲收获了这个品种的大米，分给了身边的亲戚朋友。让我们意外的是，大家的反馈都是这种米吃起来更香、口感更好。”周围人的反馈，让李文祥萌生了改种“云恢290”的想法。李婷婷说：“我父亲想带动大家一起种，把这个新品种打造成品牌。” 　　当时的村民，已经习惯种植东北的稻米品种，改种“云恢290”谁都没有把握，面对李文祥的提议，没有人有把握跟着干。还在学生时代的李婷婷，甚至有点不理解父亲的做法，她回忆：“当时为了鼓励大家来种这个品种，我父亲花了不少心思，会给种植‘云恢290’的农户送家具彩电。” 　　慢慢地，“云恢290”品种的优势被农户看见，1997年，在其他大米普遍卖每公斤一块多的时候，李文祥种的“云恢290”大米被卖到每公斤3元，仍然供不应求。李婷婷也渐渐明白了父亲最初的坚持，她说：“市场最好的时候，‘云恢290’光保底收购价就超过每公斤10元。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，周边各个乡镇都跟着我们种植‘云恢290’。” 　　红河州万亩优质基地。受访者供图 　　截至目前，开远市共有超过5000多户农户种植“云恢290”，这一品种也被列入了云南六大名米。李婷婷说：“这一品种最大的优势就是口感好，含硒元素高，营养价值高。”为了更好的品质，卧龙谷村是全国范围内唯一直接使用大米胚芽播种的地方。“直接用大米胚芽播种，再经过三年选种，把病斑等遗传病剔除掉，得到绝对优质的大米，最后端上餐桌。” 　　“云恢290”的价格上去了，农户们的收入跟着翻了好几番，李婷婷说：“村子里七十多户人家，家家都住上了小别墅，开起了小轿车，村子的面貌也在发生改变，我打心底里高兴，父亲的心愿成了现实。” 　　花式卖大米，村民有了新身份 　　今年已经63岁的李文祥，还活跃在稻田里，当初的小米厂，发展成如今的龙头企业，于他而言，稻米如手足般重要。李婷婷是2008年回到家乡的，她不忍看到父亲那么辛苦。她说：“我父亲这把年纪了还是起早贪黑，每天我睡醒他就已经出门了，晚上我睡下了他都还没回来。” 　　“企业规模越大，责任就越重。”李婷婷辞去了在城里的工作，回乡帮助父亲处理业务，“一开始我挺排斥的，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地方，但在我慢慢了解了米厂，上手帮助父亲完成一些项目之后，我明白，父亲前半生的心血需要我来守护。” 　　回乡后的李婷婷成了副总经理，上任后的她给这个企业带来了新的活力。她说：“我开始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，把我的经营理念融入工作。”21世纪，是注重体验的时代，李婷婷想到了观光旅游。 　　“城市发展越来越好，大家离乡村和田野就更远了，很多人吃着米饭，却不知道米饭是怎么来的，水稻是怎么生长的。”李婷婷把村子里的米厂改造成了观光景点，设计了不少农事体验项目和大米相关的游戏互动，吸引了不少游客。她说：“工厂不再冷冷清清的，以前安静的村子，现在热闹得不成样子。” 　　除了观光体验，李婷婷做了不少尝试，举办农耕文化活动、农民教育培训等，她说：“每年都会有一些小朋友来到村里体验，看到他们天真的笑脸，我会想起小时候对自然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的自己。” 　　小朋友来村里体验农耕文化活动。受访者供图 　　在村子里办活动，搞旅游，让村民有了新的收入。李婷婷说：“老燕子村也是一个以种粮为主的村庄，村里的老村长可以说是稻谷这方面的‘土专家’了，我们会邀请他在稻田里为游客讲课，分享知识和有趣的种植故事，大家也都很喜欢听。”李婷婷对大米的花式宣传，让村民不再只是种粮户，他们的身份变得更多元，生活更丰富。 　　将事业变成情怀 　　如今，“云恢290”稻谷的种植面积已经超过6万多亩，每年的农户总收入过亿元，还带动了种植养殖和运输业的发展，村庄1000多名剩余劳动力实现了就业。李文祥和李婷婷父女俩，正实现着带动村庄致富的目标。李婷婷说：“不仅要让村民致富，还要让卧龙谷的大米走出大山，让更多人吃到高品质的‘云恢290’。” 　　为了更快打开“云恢290”的名气，李婷婷开始学习电商，2020年，李婷婷开始直播卖米。“我们卧龙谷的米为什么好？因为我们是一年一季的单季稻，种植时间长达200天，绿色无污染无公害……”仅靠一碗咸菜和一碗米饭，李婷婷的直播间最高一天卖出了23吨大米。李婷婷说：“同时我们也开发了大米加工品，比如饵块、米酒等，这些也让收入变得更可观，农户手里的大米根本不愁卖。” 　　李婷婷带着学生做观光体验。受访者供图 　　直播间里能说会道的李婷婷，以前却是个腼腆的人。她说，从最开始说话打结，到现在自信大方，都是逼迫自己成长得来的。“最初接手父亲的事业，压力很大，但是需要交流的人太多了，我只能强迫自己快速成长。” 　　“这可能就是一种传承吧，我和父亲都希望把这变成百年老店。”李婷婷感觉到，自己已经和卧龙谷米的招牌分不开了。15年，她和企业一起成长，身上不再带着天真的稚气，多了一份农业企业家的踏实和仁慈。“慢慢地，我也把这变成我的一种情怀，成为我割舍不掉的东西，我说不清这份责任感来自哪里，我只知道，要让种粮的农户有钱赚，让优质的大米出现在人们的餐桌，这是父亲和我的初心。” 　　新京报记者 陈璐 周博华 　　编辑 张树婧 校对 卢茜 　　背景音乐等我们老的时候